第四章 亡命逃跑 第2、3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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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见就要跑出城门,忽然,王哥脚步停了下来,想起了一件事,他心想,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!不若,太对不起既是长官又是师傅的胡子团长。
他一把拉住陈继祖,说:“你先出城,我还有一点事。”
“怎么?你不走了?”陈继祖一脸迷惑,不解地问:“难道你等他们来抓吗?”
“不!来不及跟你解释了,”王哥急促地说:“你先出城,然后在城外的水仙庙等我,如果半个时辰我不来,你就自己跑吧。”
陈继祖正要继续问为什么?王哥不容分说,重重推了他一把,然后,返身往城里快速而去。
无奈,陈继祖只好顾自迅速出城。
王哥转身后一口气跑到了城中,转了几个胡同,来到了一幢宅府前,这是胡子团长的官邸,门口站立的卫兵,见他立即敬了一个礼,他一边回礼,一边急匆匆直往里闯去。
穿过院子,在一间屋前,他叫了一声报告,不等里面有回应,直接掀开门帘跨进了屋。
屋中,胡子团长和一名副官正坐在里面。
“报告团长!”王哥进屋后,快步来到胡子团长面前,先是一个敬礼,然后直接一个单膝跑地,说:“团长,我对不起你!”
胡子团长一时弄不明白怎么一回事,当即楞在那儿,转瞬,他眨巴着眼睛,疑惑地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团长……,”王哥抬头望一眼团长,然后垂下头,道:“我闯祸了。”
“闯祸?”团长一脸蒙,忙追问:“闯什么祸?”
“事情是这样的……,”王哥正要开口说明,恰在这时,桌上的电话铃响了,副官立即上前拎起了电话,“谁?”
听了二句,副官把电话直接递给了胡子团长,“团长,督军电话。”
胡子团长转身即去接电话,电话那头,隐约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:胡团长,妈拉个巴子,你手下的一个王连长,刚才把我的侄子吕宝平打了,现在生死不明,据说,王连长这小子跑了,我现在命令你,迅速全城搜捕,抓住后,一定严惩不贷!
胡子团长听了禁不住背后一阵凉意,搁下电话,他气呼呼来到王哥面前,怒斥道:“你这个小子,果然闯下大祸了。”
“你千不该,万不该去惹那个小子啊!”胡子团长连连指着王哥,气急败外在屋里来回踱步。
这时,王哥一边准备站立起来,一边开口道:“团长,祸是我闯的,一人做事一人当,要杀要剐请便,我决不连累团长!”
听到这话,胡子团长怒气更盛,抬腿朝王哥就是飞起一脚,将他直接踢倒在地,胡子团长手指连连点着王哥的脑袋,怒吼道:“妈拉个巴子,你死鸭子嘴还硬?!”
“团长,对不起,我辜负了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栽培和教育,”王哥跪在地上,此时,百感交集,禁不住哽咽起来,“若是有来生,我一定做牛当马来报答!”
“哎!”胡子团长一巴掌狠狠击在桌上,长叹一声,他内心同样复杂,然而,眼前时不宜迟,再晚,督军那儿就不好交代了。
“你他妈的,还婆婆妈妈什么?” 胡子团长再次拍了拍桌子,用哆嗦的手指了一指屋外,从牙缝中挤出一句:“还不快跑?!”
“师傅!”王哥禁不住脱口而出,并再次下跪,随即,泪如泉涌。
这刻,胡子团长转头对一旁的副官急促吩咐道:“你现在就带他迅速出城,等他一出城,立即传我的命令,全城戒严搜捕!”
“是!”副官心领神会,一个敬礼,立即俯身拉起王哥,不容王哥再说什么,连拉带拽一起飞快朝屋外而去。
很快,副官将王哥带出了城,当王哥独自站在郊外,远远回首保定城时,只见城门缓缓关上了,随即,城内警笛四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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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夜,王哥与陈继祖一口气跑出二十里外,陈继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跑不动了,于是,两人在一处小树林歇息下来。
秋风袭来,凉意丝丝,他们拾来干柴,点燃起了篝火,一边烤着火,一边议论开来。
“王哥,真不对起,”陈继祖心里还是十分内疚,他对王哥说:“我连累了你。”
“继祖,别这么说,”王哥满不在乎地拍了拍陈继祖的肩膀,宽慰道:“是祸躲不过,是福跑不了,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,有福同享,不要想那么多了。”
那以后怎么办呢?上那儿去?这是一个当前两人急需面对的问题。
回家?王哥首先想到了回家,屈指算来,自己跑出来已经有近十年了,这么多年,有几回做梦都梦到了回家,可是,那个家他能回吗?那个家,姑且算是一个家,姑且还算有一个亲人瞎子三叔,可是,家里穷得叮当响,连肚子也填不饱,拿什么生存活下去?哪回家还有什么意思?
王哥回头再看看陈继祖,他比自己还惨,幼时卖给戏班,家在哪儿?连他自已都不知道。
两个男人,一个有家难回,另一个无家可回,想到这些,王哥不禁无奈地垂下头,暗暗打消了回家的念头。
不回家,哪又上那儿去?
这时,王哥忽然想起了秦荣兰,心中不由惆怅起来,他茫然抬起头,望向天空,天上一轮皓月,月已上弦,月光静静照着大地,他心里猜测,日子应该是八月初七或初八了吧?离中秋没有几天了。
两人曾经的约定,本来没过几天就可以彼此相见了,可是,如今自已却再也不能回军营了,而到了中秋那天,当秦荣兰来找他时,不见了他,哪会怎样呢?
他仿佛看到中秋那天,明月当空,万簌俱静,秦荣兰骑着白马由远而近,向他飞驰而来,她满怀欣喜,双手捧着带链的长命锁……
忽然,一阵夜风吹来,王哥一阵寒战,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胸前,似要抚摸脖子上的长命锁,然而这一刻,他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,不由黯然神伤,他不敢想象秦荣兰见不到他时那种失望的情景,他默默低下头,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中。
他想了很多,甚至,他想去秦家村看一眼秦荣兰,向她解释,向他表白,但转念一想,见了面又能怎样?解释了又能怎么样?甚至,表白了又能怎样?难道让她和自己一起远走高飞吗?
她愿意吗?王哥实在不能确定,因为直到至今,人家别说从未表示过要嫁给他,甚至连喜欢他的话都没说过。而且,秦荣兰可是富户人家小姐,不仅年轻漂亮,还读过书,而自已算什么?不仅是一个大老粗加穷光蛋,而且,现在还是一个戴罪之身,官府正在到处缉拿,想到这些,王哥不禁自惭形秽,自卑起来。
自已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?
王哥不敢再继续想下去,开始烦燥起来,这刻,他想起饭头的烟斗,饭头曾对他说,抽烟斗既能提神醒脑,又能解除烦恼,他连忙从行装里找了出来,然后装上烟叶点燃,贪婪地吸了起来。
“王哥,你怎么抽起了烟斗?”陈继祖不知道王哥的心思,疑惑不解地问:“是不是在想我们上那儿去?”
王哥瞟了他一眼,没吱声,还是顾自抽着烟斗。
“王哥,”陈继祖以为自已说话声音小了点,于是挪了挪身体,挨近了王哥说:“我刚才想了想,眼下,倒有一个去处。”
王哥继续在想自已的心事,仍没有搭理。
“王哥,”陈继祖再次靠近了王哥,也不顾他听不听,自言自语说道:“我听说南方北伐军最近已经打到湖北,江西一带了,而且北伐军净打胜仗,好象挺受老百姓欢迎,不然,我们去投北伐军吧。”
王哥仍不言语,继续在吧㗳吧㗳抽着他的烟斗。
“王哥,你在听我说话吗?”陈继祖摇晃着王哥,提高了声音,“你是不是在责怪我了?”
这次,王哥似梦中醒来一样,发现自已被陈继祖误会了,不由深深叹一口气,连忙对陈继祖说对不起,没有那回事。
陈继祖也不生气,他将刚才的想法又说了一遍。
“我也听说了,”王哥的心思转到了眼前,思索片刻后,觉得陈继祖说的也有道理,况且,眼前也确实无处可投,无路可走。
“既然此处不留爷,自有留爷处,现在,看来也只能这样了,往南方跑吧。”王哥慢慢收起烟斗,站起了身,目光投向远处眺望。
走吧。陈继祖也站立了起来。
临行,王哥心情五味杂陈,难以言表,他深情地对着远处西狼山方向,抱拳作别,暗暗留下一声叹息:此去,今生恐怕再也不能见面。
当即,两人连夜往南方而去。
一路上,沿途不断打听消息,经过连日跋山涉水,风餐露宿,几经辗转,终于来到江西南昌。
果然,这时,国民革命北伐大军云集江西南昌,与北洋军阀孙传芳正兵戎相见打得不可开交。
这里,不得不说,国民革命军和北伐是怎么回事?
